5月一转眼到了。每个月的第一天，对于广大加拿大人来说通常意味着两件事情，一是发工资，二是缴账单。疫情期间，每个人除了居家隔离带来的生活不便利，很多人的工作与收入也受到了影响。因而在每个月初，准时到来的应付账单带来的压力也变得更大。实际上加拿大的疫情受到重视是从3月中下旬开始的，所以4月1号的时候民众生活受到影响不久，问题还不大。而现在的5月1号是加拿大人完整经过一个月紧急状态生活后的第一个账单日，所有压力暴露凸显，问题也将随之激化。

 

　　诚然，政府经营的水电公司与大型网络电话公司等应对疫情，都主动提供了本月账单减免或者延后的福利。但有一项每月最大的开支让不少加拿大人焦躁不安，那就是每个月的房租。对于新冠疫情带来的一系列经济问题，受到影响最大的群体本来就是租房者。在加拿大，租房居住的人可能是单亲家庭、种族边缘化人群、新移民以及低收入者，或者刚刚进入社会不久的年轻毕业生，从事的工作也往往无法在家远程办公。在疫情里他们的收入最不稳定，尽管每个月有政府提供的紧急补助，但大批租房者主要生活在比较发达的都市区域，生活成本本来就高。根据以往的调查统计，即使是在正常的日子里，加拿大也有近40%的租户每个月入不敷出；将近一半的非失业租房者，都没有办法攒够“维持他们如果失业一个月日常生活开销”的储蓄。所以一旦收入较上个月减少，就要面对交不出房租的窘迫。

 

　　正因如此，此次疫情暴发以来，社会上就一直有期盼各位房东共克时艰、主动减免或延后收房租的呼声。联邦政府也计划从5月1号起，将补助小型商户店面75%的租金。但是亦如我们之前讲过的，加拿大的国家、省、市三级政府分别负责不同层面的工作，民众住宅问题属于省政府分管，联邦政府也无法对普通租户的住宅租金直接提供帮助。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只能呼吁各省政府和当地房东们，尽快协商疫情期间的房租问题。

 

　　对此有人提出了异议，房东也要居家过日子，他们很可能是靠分租自己家的房子才能维持生活的普通工薪阶层，可能是老年丧偶靠出租房子才有生活来源的可怜鳏寡老人，一味要求他们不收房租根本就是道德绑架。但是前天，加拿大政策选择研究中心（Canadian Centre for Policy Alternatives）公布的一些数据，却很大程度上推翻了这种说法。

 

　　根据调查统计，目前在加拿大，只有不到5%的房东属于他们提到的将自有房屋的一部分进行分租的小型经营者，市场上出租房源很多都被大型公司所掌控。更有甚者，这些租金还将流向“金融房东”，而从租房市场获得的利益，最后绝大部分都进入财力雄厚的投资公司腰包。

 

　　远在疫情暴发之前，这些金融游戏的大玩家早就决定了整个租房市场的面貌。这其中包括了一系列金融实体，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私募股权基金、资产管理公司和机构等。这些公司从投资者那里筹集资金，用于购买和经营住房，并对租金收入进行分配。这些生意已经红火了很多年，光是2019年一年，就有创下历史新高的99亿美元被投入公寓租赁上。

 

　　利用这些资金，金融房东在全国范围稳步掌控了出租房源的所有权。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名下的房产数量1996年从零起步，到2019年底已经增长到19.4万套。在加拿大全国前十大房东中，有九家为金融机构，包括CAPREIT、Boardwalk REIT、星光投资（最近收购了Northview REIT）、Realstar、Killam REIT、Timbercreek资产管理公司、Skyline REIT和Mainstreet股份公司等。从总体来看，24个最大的金融机构直接拥有大约33万套租赁房——这占了私人租房一级市场约五分之一的供应量（不包括较小的房子和出租公寓）；至于间接控制者，几乎就是垄断了出租房房源的全部。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某位CEO在一场投资大会上如是说：“交租时，钱和回报就产生了。”也就是说，投资者利润以月租金的形式，来自租客的腰包。而当房间的租客出现更换时，也就是公司腾空单元楼并抬高租金时，更大的投资回报就产生了。去年，卑诗省某房地产投资公司平均将换手租金提高了13.5%，光是涨租一项就赚了140万美元。即使在房屋物业未换手的情况下，这些公司也会系统性地提高租金，以从每套租住房中获取更多利润。

 

　　大疫当前，如果我们要求这些资金雄厚的房东减免租金的话，这些公司能度过难关吗？答案是肯定的。举例说明一下：加拿大一家顶级房地产投资信托公司去年的租金收入为7.78亿美元。其运营费用（包括物业税和水电费）约为2.7亿美元，也就是说，它的净营业税前收入或税前利润为5.08亿美元。这种高达65%的税前利润率在相似企业中很常见。

 

　　这些数据背后的丰富信息告诉人们，首先，房客支付的租金远远超过了维持房屋运行所需的费用；其次，有了这些利润，公司可以承受大量的租金减免，并仍然有能力运营他们的出租房屋。对于上述企业而言，即使有一半租户全年不交房租，除去运营成本，他们仍将获取相当可观的税前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