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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危机的爆发让加拿大社会中的某些系统性缺陷暴露无遗。例如某些已经经营多年的长期护理机构和肉类产品加工厂,如今被视为新型冠状病毒流行的最高危场所。这不仅使得附近居民和工人处于危险之中,还让当前一些令人不安的状况显现出来,因为而这两类场所之所以成为疫情爆发的集中地,根本原因就在于长期护理机构对于老年住户的管理疏失,以及肉类加工厂中廉价移民劳工的工作环境的恶劣。这些问题一直无法被社会大众所正视,以至于一直到这些场所的疫情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程度,政府乃至军方不得不介入接管,种种严重的问题才暴露在大众眼前。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疫情造成了无数悲剧,但却为揭露和解决疫情爆发之前就存在的不平等现象提供了一线希望。

为什么肉联厂和养老院的问题到现在才被公开呢?是因为各地政府对于揭露这些企业当中存在的种种问题的行为不仅不鼓励,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进行打压。去年11月,在右翼保守党执政的阿尔伯塔省制订了一条法规,这篇名为《非法侵入修正法案(或者27号法案)》的法规,将以曝光为目的的擅自侵入行为定义为严重罪行,并且规定那些为了收集曝光企业恶劣行径而秘密进入这类场所的调查的检举者,如果是第一次被举报对其最高可处以10000美元的罚款;如果再次被起诉,罚款金额最高可达25000美元,并可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

27号法案原本是打击为了记录和公布野生动物的生活繁殖状况而进入私人农业用地的动物权益保护者所立。然而在立法过程中,该法案却将任何以虚假借口获得进入私营企业许可的人员视为非法侵入,打击对象成为了所有为日后揭发实情而收集证据的工作人员与志愿者,包括记者、倡导者、动物权益保护者,以及任何签署保密协议的雇员。也就是说,如果入职的时候签署了保密协议(这一条款包括在绝大多数的范本合同里面),那么任何职员想社会大众曝光(或者用现在西方人爱用的说法叫“吹哨人”),就可以被27号法案惩处。而那些试图曝光企业恶劣行径内幕的记者或者调查员,除非提前告诉被调查对象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去调查曝光,否则任何的卧底私访都被算成了非法侵入。但是如果你调查之前提前打个电话给对方,告诉他:“明天下午三点我可要去曝光你了啊。”这样还能起到什么效果,,恐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而继阿尔伯塔省之后,加拿大的多个省份也在去年年底制定了相关的立法。这些立法带来的影响,就是我们对于养老院和肉联厂中的实情一无所知,直到加拿大的养老院爆发了严重的群居感染之后,还有住在加拿大的读者信誓旦旦的对我说,加拿大最普通的养老院也要比上海的五星级养老院条件优越。

 对此,阿尔伯塔大学法学教授彼得•桑科夫(Peter Sankoff)表示:“为了公众利益,许多有价值的信息都是通过巧妙的卧底调查途径获得的。”因此27号法案是“可怕的”,并表示该法案可能会对那些“对社会公布真相的人们造成寒蝉效应,使得他们几乎不可能采取行动”。桑科夫解释道,多年来媒体工作者一直在用各种身份或者理由进入各种地方。“他们变换身份寻找理由,以便能够进入(受限制的地方)获得第一手的真相,几乎所有的媒体秘密调查都是这样进行的。他还补充说,该法案“未能正面评价检举者与调查者的真正价值。”媒体律师、加拿大言论自由记者组织主席菲尔·唐利(Phil Tunley)则表示:“这种法律将调查性新闻定义为犯罪”,并称27号法案是一项“违宪”法案。

当危机来临,具备献身精神的检举者或媒体从业者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去调查揭露真相的时候,为了保护食品生产公司或老年人服务机构而制定类似法律就显得特别讽刺。多伦多大学虐待老人问题专家林恩麦克唐纳(Lynn McDonald) 教授就表示说“只有曝光才能揭露恶劣的状况”,她一直主张通过立法来改善养老院的条件。而在她所居住的安大略省,却刚刚共过了156号法案,这是一项几乎完全照搬阿尔伯塔省27号法案的议案。这一法案的设立可能会在社会需要更多监管的时候扼杀食私营企业的信息透明度。

据称,阿尔伯塔省的第27号法案和安大略省的第156号法案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保护”保守派农场主,防止激进人士向公众披露他们的经营活动现状。然而这类立法实际上进一步掩盖了真相,对于那些不为人知的受到虐待、忽视或剥削的弱势群体,以及没有机会或能力发声的人来说,他们生存的唯一希望就是那些秘密调查和揭露他们所处困境的人士。秘密收集疗养院、日托所、工厂、屠宰场和农场内令人不安的状况的证据的检举者、记者和社会活跃人士——以及指导他们或与他们合作的新闻媒体。 新冠疫情在全球的爆发表明,我们需要为社会上的弱势群体提供更多保护,而不是纵容那些虐待这些群体的人。阿尔伯塔省和安大略省的立法表明,这些政府错误地理解了自己在这一方面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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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楠

王楠

70篇文章 3年前更新

毕业于北京交通大学后移居温哥华至今,在当地长期从事传媒新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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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 7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