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文章里作者记录过，面对加拿大各城市市政府的财政危机，联邦政府的回应是在周一宣布，去年预算中承诺的22亿加币汽油税款，将放弃分两次偿付的计划尽快一次性予以支付。这种做法看起来十分慷慨，但是实际上对解决问题没有一点作用（详见《让人振奋但并不解决实际问题的政策》）。结果我的朋友金教授看完文章之后好奇的问我，联邦政府都表示会尽快给各市政府提供22亿加币了，你怎么还说什么都没做呢？对联邦政府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那么我今天就来仔细解释一下。

目前加拿大各市政府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因为疫情的出现维持市政服务的成本增加了，而根据加拿大的法律，市政府财政不能出现赤字，所以只能根据市政府在年初预计的本年度有多少收入来安排市政服务的工作。但是现在因为疫情市政服务的成本大幅度增加，即今年市政府的总收入已经不够维持现有市政服务一年了。因此要么是维持现有服务然后几个月之后资金彻底耗尽中断所有服务，要么是尽快大规模削减服务，以保证剩余服务能够维持到年底。市政府们因此联合起来向联邦政府求援，联邦的回应是原本预计在今年年内分两次交付市政府的22亿加币，现在尽快一次还清。22亿加币是很大一笔款项不假，但是这22亿本来就是市政府的应得账款，今年各城市的资金缺口是本来就已经算进了这笔收入之后计算出来的结果，联邦政府一次给22亿和分两次给，对于弥补资金缺口来说根本没有区别。如果这么说各位读者还没有看明白，那么我们就把这个情况带入一个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成语“朝三暮四”，大家立刻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假设某个饲养员（联邦）养着一群猴子（市政府），一天猴子们联合起来对饲养员请愿，表示最近食物不够。饲养员表示那每天早上给你们11个栗子，中午再给11个栗子，结果猴子们表示不够吃快要活不下去了。饲养员想了一想表示，那这样把我现在每天早上一次给你们22个栗子，这下够了吧……

当然面对联邦政府如此睿智的回应，各市市长的回答也很幽默。加拿大城市联盟（The Federation of Canadian Municipalities）昨天回应，原本其成员将共同面临高达100亿加元的资金缺口；而在特鲁多总理宣布这一消息后，他们的资金缺口……还是100亿加元。

但问题是总理在宣布22亿返款计划的同时，还明确的强调根据宪法规定，各城市政府属于省级管辖，还是需要各省“加快步伐”。从法律上来讲，总理说的一点没错，根据《英属北美法令》（BNA Act）第92条——城市确实归省所管辖。但是联邦政府长期以来一直向城市拨款；周一的公告就是这样的拨款。多年来市政府一直负责收取联邦汽油税，用于建设各级公共交通。而联邦政府多年来也一直选择把部分汽油税返还给各市政府。因此，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法律上渥太华是否被允许帮助市政府，而在于它是否愿意这样做。为应对经济衰退，政府赤字是合理且必要的措施。但与各省政府及联邦政府不同，市政府不被允许使用赤字。（鉴于其较小的财产税基数，这可能是一件好事。）为了避免今年出现资金缺口，加拿大的大城市将不得不要么大幅增加税收，要么大幅削减服务。当然只要我们相信，经济不会永远处于衰退，那加拿大市级政府面临的预算缺口只是暂时的。随着经济的复苏，紧急支出将会下降，税收收入将会回升——而人们又将会希望并且需要全套市政服务。但是如果该期间没有过渡资金中转，像多伦多这样的城市，要不面临着经济衰退中期税收急剧增加，要不就得放弃公共交通等服务。

那么为什么各省不能离开对联邦的依赖，自己处理所有这些问题呢？ 加拿大皇家银行经济部（RBC Economics）4月底的一份分析报告估计，由于疫情的爆发，今年各省的财政赤字将增加六倍，达到631亿加元。联邦赤字更要大得多，加拿大国会预算办公室（PBO）最近估计其达到了2,600亿加元以上。但正如PBO所指出的那样，早在经济衰退前多数省份的财政能力就明显低于联邦政府。因此如果要进行更多的紧急借贷，那在同等条件下应该由联邦政府来借款。特别是联邦政府拥有货币发行权，可以用最低利率借款，甚至发行国债，显然在大家都面临经济困境的时候用该由联邦政府出面来承担更多的责任。

暂且搁制崇高的原则性讨论，聊聊低俗的政治现实。大城市是目前执政的自由党政府的大票仓——大蒙特利尔、大温哥华和大多伦多地区，如果这些地方的市政委员会削减开支，主要会是自由派选民感觉受到痛苦，也主要是自由派选区选情受影响。我们猜测，总理办公室的大人物们早已经应该明白这一点。

出于实用性和原则性的考虑，联邦政府都应该向市政当局提供一揽子紧急援助。